“喝石之术!”见此情景,沈乐陵脸色一变。
顾名思义,这是喝令岩石的法术,与她的‘呵木成矛’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但她的‘呵木’只能拿来做做玩物,眼前的鬼修却能喝令数十万斤的巨岩,这在精通程度上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。
五行道术中,喝令金木水火土,是潜力最大,运用最广的法术。
但很少有人在灵妙期,就把法术参修到这个地步。
“喂,老鬼,你的土行道术很厉害嘛?”沈乐陵嘴上调笑着,心里却是暗自一咯噔。
她低估这只鬼了,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鬼修,没想到还精通土行道术,这正好克制她。
“唉,整天闲得没事,只能钻研法术了……你若只有这点本事,不如死在我手中。”冯先生的鬼影始终悬浮在张全头顶,眼见距离足够,猛然一剑挥斩。
他的鬼体宝剑,可**夺魄,寒光凌厉直取沈乐陵的妖骨。
“一只笼中鸟,也想杀我?”沈乐陵嫣然一笑,甚至都没躲避,反而冲他挥了挥手。
只见这一剑,眼看着就要斩杀沈乐陵,冯先生的身体却突然飞速退后!
“嚓!”冯先生气到极点!
他不可离开铜契三丈!
而持有铜契的张全,虽然没有被瀑布水流轰砸,但也被地上奔腾的水流卷走了。
冯先生可以在巨浪上漂浮,武者们不行啊,巨大的水量形成了洪水,又有沈乐陵催动,谁还站得住?
“可恶……”冯先生看着自己被铜契牵引着退后,心里难受极了。
被人炼在法器里,是他心里永远的痛,自由,他无比渴望自由。
但是张桐的炼制手法非常狠毒,如果铜契被毁,他也会死,是以他还不得不保护这个鬼东西。
冯先生一边护住张全,一边环顾四周,明白了沈乐陵的用意:“原来如此,还是为了布置地形……”
两方的灵傀是绞杀在一起的,他用岩石护住尸兵,也等于护住了藤甲兵。
另外藤甲兵不怕水,相反还能持续地获取生机,只要不是被瞬间斩碎,任何刀劈斧凿都能很快恢复。
此时此刻,天河倒灌般下来的庞大水量,从半山腰处,形成山洪。
“轰隆隆!”
洪水裹挟着泥石与树木,滚滚而下,因地形不同,漫山遍野,一时间分布着大量的水洼与支流。
一个个尸兵、藤甲兵,都被卷入其中,躯体破碎、凹陷。
即便之前没有被砸到,可光洪水的翻卷就有不俗的破坏力。
而藤甲兵很快恢复,尸兵则缺胳膊少腿,看起来破破烂烂。
五名武者也在湍急的水流中浮沉,这股水带有极强的吸力,若不是黑雾护体,他们全部要被沈乐陵吸干。
好半天,武者们才狼狈地跳上岸,频频咳嗽。黑雾虽然能护体,可架不住窒息啊。
“牢山水女,你花费这么多法力布置水网又有何意义?这座山最多的……终究还是‘土’!”
冯先生说着,鬼体宝剑插入地下,再一拔,竟然抽出一条土舟,状若泥板,十尺方圆。
泥板载着张全等武者,逆流而上,所过之处,泥沙滚滚,水域化为一片沼泽。
洪水河道浮出砂石填充,水流被土壤吸收,上游水浪尽皆被阻。
众武者踩着泥板冲着土浪,呼啸而来,冯先生飘在张全上空。
“妖孽受死!”
一道道剑气挥洒而来,尽皆阳热炽烈。
这是真正的剑气破体外放,威力惊人。
沈乐陵不善搏斗,只是操控藤甲兵阻挡。
“扎根!”
藤甲兵环绕沈乐陵,双腿扎入泥土,藤蔓虬结,根深蒂固。
剑气纵横之下,虽然木屑纷飞,但它们皆不退一步。
破碎掉一排藤甲兵,后排立即顶上,犹如一个个视死如归的战士,以肉身抵挡剑气的层层推进,保护沈乐陵。
而其中还经常夹杂着冯先生的鬼剑,那个威力更大。
“可恶,这只鬼生前必不是无名之辈……”
沈乐陵感觉十分棘手,这只鬼的厉害,远超出她的预估,尤其是土行道术,堪称信手拈来,举重若轻。
合着上次交手,这只鬼纯粹在摸鱼?
得亏她吸了水符中的巨量元气,法力能极快地补充,不然早就扛不住了。
“哼!”沈乐陵连续点出数十颗水珠,没入周围的松树中。
霎时间一条条粗壮的树根,从树下破土而出!
树根带起大片泥沙,好似一根根鞭子朝敌人抽打!
“资质不错,可惜你的法术都软绵绵。”冯先生淡淡一笑,长剑指着土舟,连点好几下。
瞬息之间,泥板土舟分散为五份,每名武者脚下皆有一块。
他们四散而出,躲避了树根抽打,同时也完成包围圈,向内收缩,将沈乐陵困于死地!
“是吗?”沈乐陵见自己被包围,四面八方都有剑气袭来,并不慌张。
原来树根的抽打,不过是表象,真正目的是为了翻开土石,在周围开辟出一条条河道。
此时此刻,于武者的包围网中,沈乐陵掐住手诀,周围大片的积水,立刻如沸腾般活跃。
脚下被泥土困住的池水,就像是一方泉眼似的,涌动喷薄,越生越多,散出一条条支流,顺着河道分布向四方。
“唰!”张全恐怖的剑气贯穿之下,却惊讶地发现,自己只是扫灭一团水雾。
千钧一发之际,沈乐陵化作一团妙水,钻进了水流,不见踪影!
“在那呢!”冯先生一指。
就见二十丈外,一条支流的末端,沈乐陵浮水而出。
“这……莫非是水遁?”张全眉头紧皱,这也太快了!
瞬息间二十丈!这怎么打得着?
冯先生却呵呵笑道:“非也非也,化作水灵,顺流而走,这不过是她天生的水行天赋而已。”
“真正的五行大遁神通,无视任何阻挡,八荒四极无所不至,投身入海,可从西湖登岸。烈焰缠身,可于火山而出!天下大可去得!”
“若有大小如意之术,更可借一滴雨水,遁至沧海!一粒黄沙,登临天山!”
“更有甚者,能遁出天地之外……”
张全等武者,神色肃然,没想到传说中的五行大遁,如此厉害。
确实,这么一比的话,沈乐陵不过是小道也。
变成水融入河流中,在各条支流之间来回穿梭罢了。
如此一看,整个地形,更像是沈乐陵用来自保的,都是为了方便她游走躲避。
清泉点化,水灵之体的沈乐陵,在水网密布之地,那当然如鱼得水,可以遁入水中隐藏,这属于她的天赋神通。
“咯咯咯……”沈乐陵立在水中,盈盈一笑:“天下莫柔弱于水,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。”
“来啊,试试杀死我。”
“咻!”一名距离她最近的武者暴怒,闪电般斩出一剑,剑气纵横三丈。
然而沈乐陵就好像一团水被凌空撒手,自由落体地跌入河流。
再出现时,已经在另一边,众人身后的十丈之外。
武者们十分头疼,不知道如何能打到沈乐陵。
但是冯先生却乐了:“哈哈哈,费这么大功夫,只为了在这方寸之间腾挪拖延?”
他一剑划出,没有剑气,但是剑锋所指之处,升起一块块砾岩,堵住了河道。
划地成峰!
这一座座丈高巨石,混合着泥沙,犹如堤坝,再次困住了水流蔓延。
沈乐陵只能在她的水域蔓延之处穿梭,然而冯先生时时刻刻都在借助大地,吸收她的水体,让她的水越来越少,水域越发干涸。
固然,沈乐陵现在没有危险,不惧刀兵,闪躲自如。
但等沙土步步侵蚀,就等于在不断缩小她的生存空间,败亡好像是迟早的事。
同时几名强横武者,四散开来,追杀沈乐陵。
只要沈乐陵冒头,迎接她的就是一片剑气。
“水妖,你已经没有反制手段,还不逃跑吗?无谓挣扎,到底为何?”冯先生隐约有点感觉不对劲。
“咯咯咯,真以为吃定我了?我还没发力呢……”沈乐陵很是吃力,只能在一条条支流中穿梭,并不断用木行法术开辟河道。
“嗯?”冯先生突然明悟道:“你从头到尾的举动,都是为了布置地形,自保拖延,好像一开始,就在等一个人。”
“是那个少年?难道他在帮你部署着什么?”
冯先生左右张望,他刚来时,就在想沈乐陵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少年,但也没深想,毕竟沈乐陵的伤好了,有可能是把那少年吸干了。
此刻才警觉到,沈乐陵应该是在等人,可是……那个少年,武功低微,能做什么呢?
冯先生用鬼气聚化出三颗骰子,每一面都有阴阳的符号,在掌中轻轻一摇,竟是占了一卦。
卦象大吉!
他没有停,继续占卜,结果又是大凶!
接下来是第三卦,第四卦,第五卦,卦卦都不一样,一会儿小吉,一会儿中凶。
天机混乱!
冯先生脸色一变,凡人占卜可能随机,但修士不会,得到的结果是有用的,是消耗法力的。
像现在这样,同一件事每一种卦象都来个遍,正是天机混乱的象征,福祸不定。
“张全,给我恢元丹,我知道你带了!让我恢复法力,我直接开神通,将此妖拿下!”冯先生严肃道。
张全一惊,随即付之一笑:“冯先生说笑了,我不过是族中旁系子弟,怎会有恢元丹?”
冯先生咬牙道:“就在你怀里,元气充盈,当我看不到?”
“先生,咱们价都谈好了,眼看着就要成了,你临时加价,未免有些过分吧。”张全习惯了冯先生胡侃瞎聊,讨价还价,所以根本不在意。
眼下的情况,完全就是大局已定嘛!
“我没跟你开玩笑,天机混乱必有惊人的原因!非大威能而不能屏蔽天机!咱们速战速决,未免夜长梦多!”冯先生说的严肃。
可这突然说出,张全哪里听得进去?
只是怕他在这关键时刻撂挑子,张全想了想才道:“也罢,事成之后,多给先生一些血食,牛羊百口如何?”
冯先生无奈,只能尽快填掉沈乐陵的水域,缩短她的游走空间。
“轰!”
就在这时,一声巨响从另一侧的山峦传来。
“什么东西炸了?”
“好像在天上!”
众人循声抬头去看,顿时吓了一大跳!
远方离地二十丈的高度,一阵阵爆炸般的激流涌动,那是空气被强力挤压所致。
“轰!轰!轰!”
震荡的波纹,还没消失,就很快有新的出现,并且一会儿左,一会儿右!
由远到近,响声越来越大,倏忽间,已然到了众人近前。
直到这时,大家才看清怎么回事,这赫然是有人正从远方凌空踏风而来。
其脚底迸发强大的气劲,踩踏空气,无依无凭,凌空虚渡。
左右横跳,如闪电般交替弹射身体!
“是何妖怪?”张全惊疑不定地大喝一声,他当然看得出来,这每一下催动的力量,都相当于常人三四十年的真气爆发。
威力简直跟自爆一样!
“姐姐!我来了!”炎奴的声音响彻山谷。
这一嗓子,不仅张家武者皆如雕塑般发愣。
就连沈乐陵都看痴了:“这小子竟然这么用真气!但……还真适合他……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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